经典重庆

　　1940年夏天，美国《生活》杂志摄影师卡尔·迈当斯，和多名美国记者一起踏上了前往亚洲之路。刚踩上重庆的土地，被称为世界上最庞大的重庆防空工程网就让他惊讶不已。

　　“……重庆人对警报和防空洞十分信任。虽然在过去3年内，重庆一共被轰炸了113次，3000吨炸药被扔进了这座城市（不包括掉入江河和郊区的），但从未有过避难所塌陷或警报未响的情况。”在日记中，他如此写道。

　　从1938年2月18日至1943年8月23日，日本对中国战时首都重庆进行了长达5年半的战略轰炸。为应对严峻形势，重庆在加紧建设各类防空设施的同时，迅速建起了一张巨大的防空情报网。

　　这张“网”的构成是怎样的，如何运行？起到过哪些作用？近日，记者与专家进入重庆图书馆特藏中心查阅相关史料，为你揭秘鲜为人知的战时首都防空情报网。

　　建设防空情报网

　　24小时监视空中情况

　　提到防空情报网，就不得不提到发现飞机的利器——雷达。重庆市文史研究会副会长、重庆图书馆研究员王志昆告诉记者，事实上，在抗战爆发之前，外国就已研发出了雷达，只是我国无从配备。

　　“1936年6月，英国研制出第一台试验型雷达。1937年4月，英国****决定在英格兰东部和南部沿海区域以及泰晤士湾设雷达探测网。”王志昆说，对于这项重大发明，英国****严密封锁消息，“当时连科技领先的德国都毫不知情，中国自然也无从得知，更不用说配备了。”

　　1937年9月，重庆市防空司令部正式成立，以收集空防预警信息、发布警报为主要职责的防空情报处是其下设机构之一。

　　防空情报处在重庆外围密集设置防空监视哨，其下辖各防空监视队人员负责在监视哨24小时监视空中情况，发现敌情立即上报。

　　电话线总长千余公里

　　其中65条悬空过江

　　作为防空情报网建设的一部分，一个庞大的通信网在战火中悄无声息建起来了：抗战初期，重庆仅有情报联络路线10余条；到1943年，有线电话线路数已达到309条，总长度1155公里，其中包括情报线484公里、指挥线268公里。

　　由于山城地形特殊，这些密集线路中，有65条悬在高空跨江而过，独具特色。

　　这个防空情报网具体如何运作？王志昆介绍，重庆市防空司令部的情报收集、传递工作主要由市防空情报处负责，情报处与防空监视哨、空军基地、高炮和照射部队以及空袭救护组织之间，均设电话专线，确保在空袭前、空袭中联络通畅。

　　在这张情报网中，监视哨观察员的工作至关重要，他们在发现敌机的第一时间，就要准确判断来犯敌机的数量、速度和线路，并立即上报防空情报处；防空情报处在接到报告后，立即通知防空部队和高炮部队，同时向市民发出预警。

　　传递紧急防空报告

　　监视哨可“强拆”他人通话

　　防空情报网的有效运行，依赖于通信畅通。抗战期间，国民****军事委员会、国民****航空委员会为加强对防空网络的保护，颁布了大批法令、法规，其中有《防空报告要领》、《防空监视队哨设置条例》等纲领性文件，以及《驻渝各重要机关如在空袭警报前后需要空袭情报之暂行办法》、《****防空情报所与各地防空情报分所校对标准时间办法》等指导具体操作的技术性规范文件，力求有效应对各种突发事件。

　　王志昆介绍，当时****对防空监视哨的工作要求十分严厉，不少条例办法都明文规定：防空监视哨应不分昼夜，严密对空监视，此外每天还要和直属情报处校对时间。

　　鉴于防空监视队（哨）所承担责任十分重大，重庆市防空司令部专门给予其一项特权——在传递发现3架以上敌机之“紧急防空报告”时，若发现通信线路被人占用，不论对方职位高低，一律“强拆”。

　　报警器不断更新换代

　　曾使用铁炮、钟声、旗帜

　　抗战期间，重庆的“警报灯笼”一度十分出名。不少纪录片里都有这样的画面——敌军来袭之际，山城各处，“警报灯笼”高高挂，市民撂下手中的工作，急急忙忙作防空准备。鲜为人知的是，在“灯笼”之前，重庆还曾土法上马，利用铁炮、手摇警报器、钟声、旗帜等作防空警报工具。

　　王志昆介绍，抗战初期，由于条件有限，重庆曾使用铁炮发射空包弹，警示军民。但这个办法成本太高、效果不大，还浪费资源。

　　不久后，当局在广东购到电动报警器，重庆的防空报警器才开始以电动音响器为主。“当局往往还利用工厂的汽笛配合发布警报。警报器拉响，汽笛跟着叫起来，整个山城就被巨大的声响包围了。”王志昆说。

　　在频繁遭遇轰炸的情况下，断电是常有的事，这样一来电动警报器就罢工了。当局又在各处配备大型手摇警报器。手摇警报器难以准确发布警报信号，容易造成误听，后基本停用，转而采取敲钟、旗帜等来代替。

　　随后，战时重庆最佳防空警报器——警报球（灯）出现了。《重庆市防空志》记载：警报球（灯）始现于1940年，分为红色圆形和绿色椭圆形两种，直径均大于50厘米，由竹篾或藤条编制球体骨架，辅以丝麻等透光材料裱覆，球内安装灯具可供夜间使用，外形十分像灯笼，悬挂于人口稠密处或交通要道的制高点，便于市民观望。这一方法由重庆防空副司令胡伯翰首创，故又名“胡球”或者“伯翰球”。

　　对于这个报警利器的使用，防空司令部制定的《重庆实施信号球补助警报办法》中也有详细规定：悬红色球1个，表示敌军有空袭本市意向，市民应预先准备或疏散；悬红色球两个，敌机1小时内将空袭；降下两个红色球——高处一个球也没了，表示紧急警报，敌机即将临空，要求市民全部避入防空洞，在警报解除前不许外出；悬绿色球1个，表示解除警报……

　　“不断更新换代的报警器，保护了难以计数的生命。”王志昆说，这些看似简单的变化是中国人民智慧的结晶，也是中国人民对命运不断抗争的体现。